第7章
宋輕臣的話如春風,帶了療愈的暖意。
黎嫚沒接話,臉上是淡而疏離的微笑:“老夫人愛紅茶,宋少爺,您呢?”
“輕臣愛碧螺春,我呢,猴魁吧。”盛景揚眉看著黎嫚,唇角帶著半分痞笑。
盛景是金融出身,又是分管業(yè)務的副行長,和政界一身正氣高冷穩(wěn)重的宋輕臣比起來,更帶活力。
“長得和猴魁似的?!彼屋p臣冷瞪了眼瞇著眼睛故意搞事的盛景:
“黎嫚,別搭理他,他有白水喝就不錯了?!?br>
“宋秘書長就這樣的待客之道?還是不舍……”不舍你那美人兒?但盛景不敢說。
他被宋輕臣飄過來的凌厲眼風秒到,那里面帶了厲色警告,不像鬧著玩的。
盛景打了個哈哈,唇角揚著:“輕臣,你不舍得宋府的好茶就直說,昂?咱就地絕交?!?br>
宋家家主宋憲岷喜歡品茶。家里專門有個茶藝館,收集了很多產量極少的稀有名茶。
黎嫚懶理嬉鬧的兩人,只看了老夫人一眼,輕步往門外走。
“我要六安瓜片。”一道女聲突兀的傳來。
盛妘盯著門口少女的窈窕身影,又大聲重復了一遍:
“六安瓜片,聽清了?有勞這位小美女了?!?br>
小美女三個字帶了絲輕蔑,那種違心稱贊的感覺,讓盛妘的聲音都跟著有些怪異。
黎嫚只唇角笑抿了下,沒答聲,迅速閃身出門。
她能清晰感受到盛妘的敵意。
有本事沖男人使,為難自己算什么?
黎嫚小嘴不屑的哼了一聲,轉而唇角漾起了迷人的弧度,清凌凌的大眼睛也跟著笑眼彎彎。
迎頭遇見了母親黎玉芬。
“布茶的事,你只管好老夫人就行,其他人自有人去伺候。你若把別人的活攬下來,他們不感激你,還會背地里說你愛出風頭?!?br>
黎嫚跟在母親身邊,點頭“哦”了一聲。
“屋里那個是盛家小姐,有可能是未來宋家少夫人的人選,你離他們遠點,避不開就應著,聽見了沒?”
宋家少夫人?黎嫚腦海中回想著盛妘的不屑眼神,暗暗撇了撇嘴。
醋壇子一樣,見到年輕姑娘就自動歸為“假想敵”,這樣的胸襟,原來也可以是高門大戶的千金?
再一想宋輕臣成熟穩(wěn)重,儒雅斯文的模樣。
確實不夠般配。不過,和自己又有什么關系呢?
“嫚嫚,你想什么呢?”
黎玉芬把茶水吩咐好,卻見黎嫚站在一邊,眼神飄忽,一副神游千里的模樣。
小姑娘猛的回神,鵝蛋臉上染上一抹桃紅:“我想……睡覺,好困。”
她嘻嘻笑著,黎玉芬搖了搖頭:“再撐幾天,過了初一,老夫人就該回海南了?!?br>
黎嫚想起宋輕臣讓她留下來的事,眨了眨眼,沒說話。
她并沒有想好。
宋輕臣午餐后,就和盛景出了門,直到黎嫚下午回家,也沒再見到他。
黎玉芬當天也不用在宋家值夜。下午到點結束,開了雅閣,和黎嫚一起到實驗去接放假的黎想。
黎玉芬在學校附近停好車,挽著黎嫚往校門口走。
一輛黑車擦著黎玉芬身旁停下,融雪的污水,濺滿了黎玉芬的鞋子和褲腿。
黎玉芬停下來,對著車窗:“同志,你這車開的?差點撞了我不說,怎么還故意往積水坑里開?你看看我這鞋上……”
車門開,直接甩到了黎玉芬身上。
那力度太大,黎玉芬猝不及防身子后仰,被黎嫚用力穩(wěn)住。
中年男人走了下來,身材高大,臉色枯黃,目光陰鷙。
左臉眼角處有一刀疤,直接延伸到耳根,看起來十分猙獰。
那張臉,是黎嫚的噩夢,讓她忍不住心里哆嗦。
黎玉芬下意識把黎嫚護到身后:“徐晉東你干什么?”
中年男人撇著嘴:“你在宋家賺了不少錢吧。年底了,識相點,交點出來?!?br>
那賭棍顯然又缺錢了。
哪怕離婚了,這么多年,他也一直纏著黎玉芬要錢,陰魂不散。
見黎玉芬沒聲音,男人往前一步,一把捏住黎玉芬下巴:“你tm是聾了?還是啞巴了?”
黎嫚手在哆嗦,小臉煞白。
她強壓著對那個男人的恐懼,猛的站出來,用力推開那男人的手:
“你這樣是搶劫,知道嗎?媽媽已經和你離婚,沒有任何關系了?!?br>
“呵……”徐晉東上下打量了黎嫚幾眼:“果然是翅膀硬了,高材生啊,拿法律來壓我?那行,這娘們和我沒關系,你呢?小丫頭,法律上,我永遠是你的生父?!?br>
黎想從校門出來,四處張望。
十六七歲的男孩子,個子已經突破一米八,唇紅齒白的俊俏模樣。
他看到了遠處那對峙的一幕,口中甩了聲“艸”,邁開長腿沖了過去。
徐晉東冷不防,被一大長腿踹到了身上,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的污水里。
黎想伸臂,把黎嫚和黎玉芬擋在身后,怒視著男人:
“看你還欺負她們,我現(xiàn)在大了,有種沖我來?!?br>
地上的徐晉東一邊“哎吆,”一邊喊著“打人了,兒子大了,連老子也敢打?!?br>
周圍很快有人來圍觀。
黎玉芬趕緊上前,蹲下來悄聲:“這是你的兒女,徐晉東你別太過分。你要多少?嫚嫚和黎想還在讀書,我還供著房貸?!?br>
“三十萬,今晚就轉過來,一分也不能少,否則……”他看了眼那如花似玉的女兒,忽然湊近黎玉芬:
“嫚嫚長成大姑娘了,上學有什么用?不如送給個富商……”
“你想都別想。”黎玉芬嫌惡的看著那個男人,人性的丑陋,在他身上暴露到極致。
她不是沒想過走法律途徑。
可那賭紅眼的男人,什么都敢做的出來。
他曾威脅要到宋家鬧,讓黎玉芬丟了工作。甚至在一次賭局上,把兒子黎想做抵押……
孤兒寡母無依無靠,她一個女流之輩,帶著對兒女,每一步,都走的艱難。
“我想辦法籌錢,但你也要寫保證書,兩年內,不許再出現(xiàn)?!眱赡辏柘刖湍茏x大學了。
“你踏馬打發(fā)叫花子呢?”徐晉東臉上的刀疤,隨著表情抖了下,更顯得面目可憎。
他伸了根指甲泛黃的指頭:“一年?!?br>
……
室內高爾夫俱樂部。
宋輕臣和駱子謙,盛景從擺渡車下來,凈手,坐到卡座區(qū)。
服務生依次遞過醒好的紅酒。
幾人閑聊時,盛景拿著手機的手突然滯住。
他仔細看了眼視頻里的女子,悄悄坐到宋輕臣身邊:“看看?!?br>
“什么?”宋輕臣沒接,只淡色在屏幕上一掃。
那個視頻里眼帶驚恐的小鵝蛋臉,他一眼看到。
盛景在一旁觀察他的表情。
很失望,宋輕臣的喜怒無形做的太出色,甚至還輕抿了口杯中紅酒。
盛景覺得無趣,把手機收走,訕笑了聲:“還以為你會是個憐香惜玉的救世主?!?br>
男人沒理他。
兄弟們聊著投資理財?shù)臅r候,盛景突然發(fā)現(xiàn),宋輕臣不見了。
一處安靜的休息室,男人握著手機:“把網上所有相關的視頻全部清理干凈?!?br>
他給公安和w信辦的朋友,分別去了電話。
那雙明明純真秀美的桃花眼,卻帶了滿滿的驚恐。
宋輕臣怎么也無法讓自己平靜。
所有在熹園工作的人,都在宋家總管處有詳細信息登記。
宋輕臣給管家電話:“把黎嫚的電話發(fā)過來?!?br>
黎嫚接到那個電話時,已經在帝豪苑的家里。
她看著那串數(shù)字,尾號有六個6,想了想,沒接。
在電話第三次打來時,她猶豫接起來:“你好,哪位?”
“黎嫚,是我,宋輕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