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前她一直覺得奇怪,奇怪宋安澤為什么突然答應(yīng)出國,奇怪秋晚清為什么在結(jié)婚時追過來,奇怪兩個人說話時為什么神態(tài)語氣那么別扭。 如今她總算明白那些讓她感到別扭的點在哪里了。 他們倆談到彼此時,不像一對相依為靠的“母子”,倒像吵架分手的情侶。 再有了菱菱提供的信息,她幾乎可以斷定,宋安澤和秋晚清的關(guān)系,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超出了正常親戚的范疇。 這個結(jié)論一出現(xiàn),宋秋嵐心底生出一股寒意。 給女兒蓋好毯子后,他起身上了二樓,敲響了宋安澤的門。
秋晚清不關(guān)心他給助理求情,反倒詫異于他的對覃年的反應(yīng)。
被這樣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,他為什么一點情緒波動也沒有?
“他把你的電話給了覃年,難道不該開除嗎?”
這是這幾個月里,在涉及到覃年的事情里,秋晚清唯一一次偏向宋安澤。
他已經(jīng)習(xí)慣了她對覃年的好,因而很不適應(yīng)她這副倒戈相向的態(tài)度。
“這也不是什么不可饒恕的錯誤?!?br>秋晚清定定地看著他,想不明白他為什么要為了一個助理據(jù)理力爭。
“那什么是?”
宋安澤垂下眼,腦海里一閃而過很多畫面。
被丟在雪地里的徒步長行,砸在身上的香檳塔,被偷走的底稿。
一件一件,哪件不比一個電話號碼嚴(yán)重?
他最后都選擇了原諒,原諒她犯下的這些錯誤,原諒她親手造成的傷害。
所以一個號碼而已,究竟算得上什么呢?
這些話壓在他的心底,他沒有說出來,只是固執(zhí)地告訴她,不該開除助理。
不知道為什么,秋晚清從他臉上看到了欲言又止。
她想聽他說出那些話,故而重申了一遍。
“理由,給我一個不開除他的理由?!?br>“覃年是你男朋友,助理把我的號碼給他,很合情理?!?br>“如果她不把號碼給覃年,你就不會挨罵?!?br>從秋晚清嘴里聽見這句話,宋安澤忍不住笑了笑。
“罵人的不是小宋姐,你為什么要把一切錯都怪在她頭上呢?她不無辜嗎?你真正該追究的不是覃年嗎?”
一句話點醒了秋晚清,她把手機還給他,語氣篤定。
“你不喜歡覃年,因為他是我男朋友,對嗎?”
宋安澤抬起頭看向她,眼神清澈而平靜。
“不喜歡,因為他也不喜歡我,我們只是互相厭憎罷了?!?br>聽見他這么說,秋晚清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絲希望。
她把這句話,曲解成了介意。
宋安澤介意覃年的身份,介意他是她男朋友。
只要還有那么一點介意,她就覺得事情還沒到無可挽回的地步。
在希望的攛掇下,她正想坦白一切,宋安澤卻自顧自說了下去。
第十九章
“但這些厭憎,其實也沒有那么重要了,畢竟要和他共度余生的人是你,我和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見?!?br>一字一句像鈍刀子一樣割開了秋晚清的心上血肉,痛得她連呼吸都沉重了幾分。
她的眼中涌上無盡的悲愴,聲音隱隱帶著不甘。
“那我呢?你也不想再見了是嗎?”
“怎么會呢?”
前一句話像一劑止疼針,后一句則直接在里面注入了毒藥。
“你對我畢竟有養(yǎng)育之恩,逢年過節(jié),該向長輩的問候請安,我一句也不會落的,嫂子。”
說這話時,宋安澤滿臉恭敬。
不論秋晚清怎么觀察凝視,再瞧不見任何在意和喜歡。
他已經(jīng)徹徹底底、完完全全地,把她視作一位長輩在尊敬著。
這個結(jié)論像一陣颶風(fēng),直接把她心底那點微弱的希望生生吹滅了。
直到親眼見證這個事實,她的身體里才終于迸發(fā)出來一種,要沖破重重藩籬障礙、不顧世俗眼光、直面心中所向的沖動。
過去那些被壓抑在內(nèi)心深處的、沸騰的、熾熱的欲望,在這一刻化作狂風(fēng)暴雨席卷肆虐,徹底沖昏了她的頭腦。
“我只比你大5歲,我們根本沒有血緣關(guān)系,這都是你說的,你忘了嗎?”
宋安澤當(dāng)然記得。
再想起當(dāng)年的倔強,他既不覺得后悔,也不覺得羞愧,只是覺得有些傻,傻的有些天真。
他并沒有否認,只是用他當(dāng)年的話回答了他。
“我那時候才十七歲,不懂什么是喜歡,也分不清什么是愛情,什么是親情,說出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情有可原?!?br>“可是嫂子,你還分不清嗎?”
這句話問住了秋晚清。
她的眼里先是閃過一絲迷茫,接著滿是自諷的笑。
他說得都是事實,她一句也不能否認。
親手將他推遠的人是她,后悔了要他回來的也是她。
她明明年長,卻連十七歲的他都不如。
愛得不堅定,斷得不灑脫。
一旁乖乖吃完餅干的菱菱拉了拉他的手,小聲地告訴他說吃飽了。
宋安澤從錢包里拿出幾張鈔票放在桌上,把小姑娘抱起來轉(zhuǎn)過身。
“菱菱要休息了,我先帶她回家了?!?br>剛踏出門口一步,身后傳來一句壓抑而低沉的質(zhì)問。
“所以,你不會和我回家了,是嗎?”
宋安澤的腳步頓了頓,聲音淺淡,語速平緩。
“回去吧,嫂子,你忘了嗎?今天是你結(jié)婚的日子,覃年還在等著你,祝你新婚快樂?!?br>說完,他踩著木質(zhì)的樓梯,一步一步穩(wěn)穩(wěn)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叵铝藰恰?br>房間里傳來玻璃碗盞摔碎的響聲。
懷里的菱菱嚇得抱緊了宋安澤的脖子,眼睛里滿是驚恐。
“哥哥,嫂子好像生氣了?!?br>宋安澤輕輕拍了拍她的背,柔聲哄著。
“沒事,哥哥以前天天惹她生氣,她不會打人的,別怕?!?br>“她好兇噢,幸好媽媽把哥哥接回來了,以后有菱菱保護哥哥!”
看著她搖頭晃腦說出這些話,宋清懷心中一暖。
到家已經(jīng)是下午兩點,宋秋嵐接走菱菱,帶她回房間午睡。
因著落水的事情,菱菱驚魂未定一直睡不著,湊到媽媽的耳邊說起了小話。
“媽媽,哥哥以后是不是再也不離開了???我不想他回到嫂子身邊?!?br>第二十章
兄妹倆今天出門是碰到秋晚清了嗎?難怪這么晚才回來。
宋秋嵐眼里閃過一絲意外,免不了多問了幾句。
菱菱一股腦的把上午發(fā)生的事情都說了出來。
起初說到落水的事情,聽得宋秋嵐膽顫心驚的,滿是后怕。
隨后說到午餐時,菱菱記不清原話,只挑了記住的一兩句說出來,著重描述了秋晚清說話時的神情。
“嫂子問哥哥是不是不想再見到他的時候,好像都要哭出來了,后面還說什么大十歲,沒有血緣什么的,哥哥最后說祝他新婚快樂,嫂子就把桌子都掀了,好可怕!”
雖說童言無忌,但菱菱的這番話徹底點醒了宋秋嵐。
之前她一直覺得奇怪,奇怪宋安澤為什么突然答應(yīng)出國,奇怪秋晚清為什么在結(jié)婚時追過來,奇怪兩個人說話時為什么神態(tài)語氣那么別扭。
如今她總算明白那些讓她感到別扭的點在哪里了。
他們倆談到彼此時,不像一對相依為靠的“母子”,倒像吵架分手的情侶。
再有了菱菱提供的信息,她幾乎可以斷定,宋安澤和秋晚清的關(guān)系,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超出了正常親戚的范疇。
這個結(jié)論一出現(xiàn),宋秋嵐心底生出一股寒意。
給女兒蓋好毯子后,他起身上了二樓,敲響了宋安澤的門。
“安澤,你和姑姑說實話,你答應(yīng)出國,是不是因為你嫂子要結(jié)婚了?”
看到一臉嚴(yán)肅的姑姑鄭重其事地問出這句話,宋安澤的身體瞬間繃緊。
“姑姑,您問這個干什么,是菱菱剛才說了什么嗎?”
宋秋嵐靜靜看著他,語氣里帶著憂慮。
“你回答姑姑的問題就可以了,你和你嫂子,到底是什么關(guān)系?”
宋安澤眼睛里閃過一絲慌亂,垂下頭深吸了幾口氣。
“就是嫂子和養(yǎng)子的關(guān)系。”
他說的是實話。
因為從頭到尾,秋晚清都沒有逾矩,堅定地拒絕了他。
宋秋嵐卻不相信。
她拉起宋安澤的手,苦口婆心地勸誡著。
“你別害怕,姑姑只是擔(dān)心你走錯了路,才想問個明白的。你還年輕,很多事情都沒有經(jīng)歷過,姑姑是過來人,你要是有什么想不開的,姑姑都可以幫你?!?br>聽著姑姑的話,宋安澤心里也被觸動了。
他很想和盤托出,又害怕自己失言惹出禍端,給宋、秋兩家引起不必要的麻煩,便始終保持著沉默。
宋秋嵐清楚他的性子,耐心地同他說著大道理。
等她提起已過世的哥哥嫂子時,宋安澤才終于開口。
“嫂子對我很好,是我的問題,我年輕時不懂事,和她說我喜歡她,她罵了我一頓,一直想把我領(lǐng)上正途。我也是等到她帶男朋友回來時,才明白我和她只能是親人的關(guān)系。我怕打擾到她婚后的生活,所以才答應(yīng)姑姑你的。”
猜測成真,宋秋嵐心里五味雜陳的,長嘆了一口氣。
“那你現(xiàn)在放下她了嗎?”
宋安澤乖乖地點了點頭,語氣很是真摯。
“放下了,以后我只把她當(dāng)成嫂子,不會再有其他心思了。”
聽到這,宋秋嵐心里的石頭總算落了地。
第二十一章
宋安澤帶著菱菱離開后,秋晚清一個人在包廂里坐到了天黑。
直到服務(wù)生進來收拾東西,恭敬地說他們要打烊時,她才把損壞的東西都賠償了,渾渾噩噩地起身離開了餐廳。
漆黑的夜色里四處都亮起了路燈。
一打開手機,一百多個未接來電,99+未讀消息。
有覃年的,有父母的,有朋友的,有司儀。
司儀?
哦,對了,今天是她結(jié)婚的日子,他都忘了。
可記不記得又有什么要緊的呢?
這場婚禮,本來就是假的,是她為了絕了宋安澤對她的妄想,才聯(lián)合覃年做的一場戲。
她所求的不費力氣就得到了,這場婚禮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。
一想到這兩個月里忍著不適和覃年接吻秀恩愛,秋晚清就覺得自己很是可笑。
可笑著笑著,她心底卻被痛苦和懊悔淹沒。
洶涌的淚水奪眶而出,無聲無息地滴落在這陌生的土地上。
刺耳的鈴聲不適時的響起。
看著上面的號碼,她沉默了半晌,接了起來。
“混賬!今天是你和阿年的婚禮,賓客齊聚的大事,你也敢當(dāng)兒戲!不管你在哪里,現(xiàn)在立即、馬上給我滾回來!”
秋老爺子的怒吼幾乎要刺穿秋晚清的耳膜。
她卻心如死灰無動于衷,言簡意賅地說出了一句更讓老爺子生氣的話。
“回不來,不結(jié)了。”
“你說不結(jié)就不結(jié)?你多大的人了?往年你一直拖著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