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程若年也瞬間明白,他是在擔(dān)心謝雪枝在不在里面。 謝植軍看著她,眸中的情緒叫她害怕。 程若年下意識揪緊了他的衣袖,顫抖地說道:“不要走……” 可謝植軍決絕地起了身。 “我會讓人來救你。 說完,他便往紡織廠的倉庫狂奔而去。 紛飛的塵土中,謝植軍的身影很快在她眼前消失不見。 程若年感覺自己的心被剌開了一個大口,“滋滋”地往外冒著血,幾乎要將她淹沒。 謝植軍剛走不久,又是“嘭”的
最終他揉了揉眉心,妥協(xié)道:“算了,我也不是要來跟你吵架的。”
“村里的損失,我會承擔(dān),你別再去找雪枝同志的麻煩。”
程若年只覺喉間一陣翻滾。
她點點頭,不想再說什么,卻又聽謝植軍道。
“還有,你不該留在這兒,明天就回家屬院去。”
程若年腳步頓住。
她抬起眼睛,靜靜地看著他,忽地露出一個帶點譏諷的笑:“如今你要和謝雪枝待在這兒了,就打算把我趕回去了嗎?”
謝植軍臉色一變,隨即語氣變冷。
“這也是為了你好,你一個殘廢,待在這兒能做什么?”
程若年頭腦一片空白。
回過神來,心口確實一陣猛烈刺痛。
她嘴唇顫抖著擠出兩字:“殘廢?”
程若年不敢相信這兩個字竟是從謝植軍嘴里說出來的。
兩年前,她為了將昏迷的謝植軍拖出火海,自己的腿卻在突如其來的爆炸中落下終身殘疾。
皮肉會愈合,筋骨會重建,她卻始終生活在陰影下。
前世今生,她都沒有想到,這兩個字會被謝植軍說出來。
他親手撕開了程若年一直不愿面對的現(xiàn)實,鮮血淋漓的。
原來,謝植軍的心里也是看不起她的……
她眼中含淚,自嘲一笑:“也是,要不是我這個殘廢,你和謝雪枝現(xiàn)在該好好在一起了吧……”
謝植軍臉色也變了:“惠安,我不是這個意思?!?br>程若年卻不肯停:“因為我變成殘廢,所以即便不喜歡我也要負責(zé)娶我;因為娶了我,所以你自從結(jié)婚后就越來越沉默;所以你申請調(diào)到邊疆,早出晚歸就為了不看見我……”
謝植軍再聽不下去,厲聲打斷程若年:“夠了,你不要再說了!”
程若年臉上淌下淚來,果真沒再說了。
一時周圍都安靜下來。
只有她看著謝植軍的眼神依舊那么明亮。
良久,程若年情緒平靜了,聲音沙啞,卻很堅定。
“謝植軍,我以前從沒后悔為了救你變成殘廢,現(xiàn)在,我倒寧愿沒遇見過你?!?br>她說完,一瘸一拐地往前走,頭也沒回。
謝植軍忘了言語,怔怔地看著她離開的方向良久。
……
不多時,建設(shè)部隊的開墾工作開始。
部隊休息的中午或者晚上,謝植軍都會來找程若年。
有時候是幾本書,有時候是她喜歡吃的糕點。
小時候,謝植軍惹她生氣的時候,用的也是這種把戲,屢試不爽。
可她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長大了。
這些東西,程若年動都沒動過。
荒地開墾和災(zāi)后重建都穩(wěn)中有序地進行著,一切向好。
直到一天中午,遠處的空中突然傳來嗡鳴聲。
程若年抬起頭,瞳孔一縮。1
空中,兩架無標識的飛機呼嘯而來,雨點般的炸藥從天而降。
頃刻間,爆炸聲響起,塵土翻飛幾丈高,硝煙四起,周圍燃起沖天火光
地面塌陷,房屋倒塌,重建的工程眨眼間化為烏有。
有人大叫著。
“是空襲!”
祖國成立不過7年,希望中自然伴隨著危機。
周圍的人都很慌,但也都習(xí)慣了這種時不時到來的挑釁。
村支書大聲指揮道:“都到防空洞去!”
程若年腿腳不便,跑起來跌跌撞撞。
一堵土墻忽然在她身邊坍塌,程若年瞬間被壓倒了。
彈片的余威沖擊讓她體會到強烈的窒息感。
程若年大口喘著氣,心如擂鼓,上一世時瀕死的感覺,又重新回到她的身體內(nèi)。
“程若年,你有沒有事!”
耳邊是謝植軍焦急地詢問,和各種哭聲尖叫聲。
意識收攏,程若年感覺自己那條殘疾的腿隱約有些痛意,好像在流血。
她抓住謝植軍的衣袖,虛弱地說:“我的腿,好像受傷了……”
空中呼嘯的聲音未停。
下一秒,兩人的耳邊又炸開一句:“不好了!紡織廠的倉庫著火了!”
謝植軍瞬間繃緊了身子,轉(zhuǎn)過頭。
程若年也瞬間明白,他是在擔(dān)心謝雪枝在不在里面。
謝植軍看著她,眸中的情緒叫她害怕。
程若年下意識揪緊了他的衣袖,顫抖地說道:“不要走……”
可謝植軍決絕地起了身。
“我會讓人來救你?!?br>說完,他便往紡織廠的倉庫狂奔而去。
紛飛的塵土中,謝植軍的身影很快在她眼前消失不見。
程若年感覺自己的心被剌開了一個大口,“滋滋”地往外冒著血,幾乎要將她淹沒。
謝植軍剛走不久,又是“嘭”的一聲爆炸。
木頭砂石瞬間傾瀉在程若年身上,將她整個人埋沒。
……
謝植軍將謝雪枝救出來后,就被緊急派出去參與防衛(wèi)任務(wù),到邊境線上探查可疑人員。
十天九夜,成功搗毀了他國的一處隱藏的軍事基地。
謝植軍和作戰(zhàn)隊員們凱旋。
在軍營門口,謝雪枝正等著他。
“少珩,這回你完成了這么大一個任務(wù),肯定能晉升營長了吧!”
她笑得開心,還要說什么,卻被謝植軍打斷。
他沒什么表情地開了口:“如今你的工作穩(wěn)定了,以后的糧食,我不會再送到你家去了?!?br>謝雪枝的臉一下就凝固了:“什……什么?”
謝植軍更加嚴肅:“我們的感情,在三年前就徹底結(jié)束了?!?br>“如今你是我戰(zhàn)友的遺孀,于情于理我都要照顧你,但是我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有了家庭,我們還是得保持正常的交往距離?!?br>沒等謝雪枝回話,他便轉(zhuǎn)身走了。
許久沒見程若年,謝植軍有些擔(dān)心她。
他打算向團長匯報完,就去找她。
謝植軍進了軍營,向團長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。
團長嚴肅的臉上難掩笑意:“少珩,這次任務(wù)成功抓住了敵人的尾巴,干得相當不錯!”
“多謝團長栽培!”
“但是?!眻F長表情驀然嚴肅,“這次的升遷名單上不會有你,知道為什么嗎?”
謝植軍心一沉:“為什么?”
團長瞥他一眼:“你知道你媳婦兒去哪兒了嗎?”
謝植軍一怔,下意識想說她在家。
腦中卻浮現(xiàn)出最后與程若年見面的畫面。
——她被壓在了土堆底下。
謝植軍突然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慌亂,啞聲道:“惠安她……”
團長嘆了口氣,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紙。
白紙黑字,寫著“離婚申請書”幾個大字。
謝植軍盯著署名處工工整整的“程若年”三個字,大腦忽然一片空白。
團長又嘆了一口氣:“許同志讓我告訴你:人生路遠,再不同行?!?br>
“什……什么?”謝植軍不可置信地問道。
多年來的軍人訓(xùn)練讓他得以穩(wěn)住情緒,才沒有太過失態(tài)。
團長繞過辦公桌,走到謝植軍面前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按理說,你們夫妻倆的事情我不便參與,但是我和你許叔也算是故交,你和小安可以說是我看著長大的。
“我說句公道話,小安的性格從小就軟,你能把人逼到這地步,肯定讓她受了很多委屈?!?br>說完,團長便走了。
謝植軍一個人立在團長辦公桌前,有些愣,又有些慶幸。
至少……至少程若年還活著……
他又看著手上這封離婚申請書,一時眼神失了焦距,好半天才看清紙上的字。
“申請人:程若年?!?br>“……現(xiàn)因生活理念不合,雙方感情已破裂,無法繼續(xù)共同生活且沒有和好可能,故本人向軍隊機關(guān)申請離婚?!?br>一字一句寫得官方,正正經(jīng)經(jīng)地沒有一絲情感。
不像她,不像她那雙,總是看著自己的,充滿愛意的眼睛。
……
幾天前,程若年回到了之前待過的村子。
她拄著拐,站在村口,感覺滿目瘡痍。
往里走,看見了貼在村書記辦公室外的告示。
此次空襲中所受的損失,已盡數(shù)統(tǒng)計出來。
有少數(shù)的人員傷亡,雞鴨牛羊死了大半。9
還有之前好不容易翻新的土地和重建的房屋全都功虧一簣。
見了程若年,村里的謝大嬸眼含熱淚地握著她的手。
“小許老師,你可算回來了,我之前還去醫(yī)院看了你,那時候你都沒醒,擔(dān)心死我了!”
謝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