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時之間,眾人的目光全聚集在蕭暮之身上。 寒風(fēng)吹揚(yáng)衣袖,他緊攥的手背青筋直冒。 黑衣人沒了耐心,直接出聲逼迫。 “我數(shù)三下,屆時再做不出選擇,我就都?xì)⒘?!? “一。 “不要!” 母親紅著眼上前一步,直接給黑衣人下跪。 “不要殺我的微兒……” 她看向蕭暮之,淚聲俱下。 “暮之,你和微兒青梅竹馬,你一定要選擇她。 “微兒這些年對你有多好,
心底積壓已久的情緒終是爆發(fā),對著他們聲聲質(zhì)問。
我不明白。
當(dāng)年說我是他們苦苦找尋十多年的親生女兒,大張旗鼓將我從貧民窟接回將軍府。
可既然他們將所有的愛都給了楚知微,為何要多此一舉帶我回來?
難道只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,讓世人知道他們的光輝形象嗎?
“啪——”
一道響亮、狠厲的巴掌揮向我。
“混賬東西,你就是這么跟家人說話的嗎!”
父親大步走了進(jìn)來,一巴掌的力道將我直接掀翻在地。
“還愣著做什么,趕緊放蠱血為微兒做治療?!?br>我倒在地上,嘴角溢出的鮮血,循循滴落。
蕭暮之將我攙扶而起,任由巫師端著石碗和匕首走到我面前。
我看著他們。
一張張熟悉的臉龐碎裂開來,再也拼湊不回最初的模樣。
他們不是我的親人,這里也不是我的家。
我的家早在十二年前,就沒了。
如今站在我面前的人,都覺得我是將軍府的恥辱,恨不得我去死。
如果我死了,他們可會有一絲難過?
應(yīng)該不會吧。
眼見巫師執(zhí)起匕首,我抬手握住刀柄。
“我自己來。”
我最后看了一眼他們,拿著匕首對準(zhǔn)自己的心口,決絕刺入。
“呲——”
刀鋒刺進(jìn)血肉,血濺當(dāng)場。
疼痛從胸腔蔓延,我陷入昏迷。
本以為自己會就此死去,沒想到再次睜眼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還是身處杏苑。
蕭暮之坐在床邊,眼眶下有幾分憔悴的淤青,像是好幾天都未曾休息。
我有些意外他為何會在這里。
但蕭暮之見我醒來,開口便是毫不留情的指責(zé)。
“你寧愿一死,都不愿救微兒一命,為何如此薄情?”
我強(qiáng)忍著身體的虛弱之疼,怔怔看向他:“我薄情?”
“我的親生父母為了一個養(yǎng)女對我百般嫌棄,甚至恨不得我去死?!?br>“我敬重的兄長為了她,毫不留情地折辱我,視我為洪水猛獸?!?br>說到這里,我心底升起一股無法言說的痛楚。
心中惦念了十二年的親人,一朝尋回,卻如此怨恨我。
本以為等待自己的會是溫馨幸福的家,不曾想自己迎來的卻是無盡的深淵。
還有眼前這個男人——
“小時候明明說過要永遠(yuǎn)保護(hù)我,要將我娶回家的人,也為了她一次次傷害我……”
我眼尾泛紅,眸光落到蕭暮之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。
“蕭暮之,你捫心自問,到底是你們薄情,還是我薄情?!”
一字一句,泣血泣淚。7
室內(nèi)的氣氛極其壓抑,蕭暮之眸光復(fù)雜幾許,欲言又止。
良久過后,他別開臉。
“巫師說了,蠱蟲養(yǎng)在你體內(nèi)并不致命,只需為微兒放血七日,便可用母蠱將其引出?!?br>“等微兒痊愈之后,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應(yīng)你。”
他站起身,深深看了我一眼,翻涌著我看不明白的情緒。
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(yuǎn),我澀然一笑,心底一片荒蕪。
時至此刻,我連生死都不能做主,還能奢求什么?
初冬的寒風(fēng)涌進(jìn)室內(nèi),光禿的枝葉處處透著蕭條。
我虛弱的靠在床頭,任由體內(nèi)的蠱蟲啃咬我的血肉。
這時,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。
我以為是蕭暮之去而折返,但推門而入的人卻是楚知微。
原本氣若游絲臥病在床的人,此刻步態(tài)矯健,看著倒是中氣十足。
“你來做什么?”
見她步步靠近,我眸中透著冰冷和警惕。
楚知微居高臨下看向我,眼中帶著深意。
“姐姐命途多舛,我特意來帶你去個好地方,幫你祈祈福?!?br>她的話,讓我一陣戒備。
“我不去?!?br>“呵?!背⑿Φ靡馕渡铋L,“這可由不得你?!?br>她打了個響指,一道勁風(fēng)自窗口傳來。
我來不及回頭,后頸一陣悶疼,瞬間暈了過去。
斷崖峭壁。
刺骨的寒風(fēng)瞬間將我凍醒,我才驚覺自己竟被人捆著吊在懸崖邊!
再一轉(zhuǎn)頭,發(fā)現(xiàn)楚知微亦是同樣的姿勢被捆綁住。
“楚知微,你想干什么?”我不明白她寓意何為。
楚知微嘴角的笑意味不明:“姐姐,將軍府只能有一個千金,你猜等下大家是會選你活還是我活?”
我來不及說話,蒙面黑衣人將一塊白布塞進(jìn)我口中,楚知微嘴里也含了一塊布團(tuán)。
森林鳥鳴陣陣,不遠(yuǎn)處一陣馬蹄聲急促響起。
緊接著一道身影策馬揚(yáng)鞭,朝這邊疾馳而來。
黑衣人拽住繩索,冒著寒光的刀刃直指麻繩。
“再過來我就割斷繩索!”
蕭暮之生生勒住韁繩,跳下馬背。
“快放了她們!”
“微兒!”
后方,父親母親和兄長楚子翊也匆匆趕來,慌張看著眼前的場景。
“你要什么直說,千萬不要傷害我們女兒!”
父親將身上的錢袋放在地上,母親也將身上的珠寶首飾全都摘了下來。
黑衣人陰冷一笑,目光掃過我和楚知微。
“黃金萬兩換千金,楚老將軍拿兩萬兩黃金給我,我立馬把兩位千金還給你!”
父親面露愁色:“家底掏空都拿不出那么多黃金……”
黑衣人冷鷙開口:“那就只能放一個?!?br>他話音落下,母親眼神閃爍而又痛心地看向我。
“靜兒,娘對不起你……”
“但你本就欠微兒一條命,這次就當(dāng)還給她吧!下輩子,娘再好好疼你,只疼你一人……”
母親的選擇,猶如萬箭穿透我的心。
我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比不上楚知微,可聽到她打算放棄我時。
胸口還是痛得近乎窒息。
我嘴里塞著布條,無法說出一個字,只能眼淚婆娑地看著她。
黑衣人對母親的選擇,似乎并不滿意。
而是將視線轉(zhuǎn)向蕭暮之。
“蕭公子,這兩個女人都跟你有婚約,你說放了誰,我就放誰?!?br>一時之間,眾人的目光全聚集在蕭暮之身上。
寒風(fēng)吹揚(yáng)衣袖,他緊攥的手背青筋直冒。
黑衣人沒了耐心,直接出聲逼迫。
“我數(shù)三下,屆時再做不出選擇,我就都?xì)⒘?!?
“一?!?br>“不要!”
母親紅著眼上前一步,直接給黑衣人下跪。
“不要殺我的微兒……”
她看向蕭暮之,淚聲俱下。
“暮之,你和微兒青梅竹馬,你一定要選擇她?!?br>“微兒這些年對你有多好,我們所有人都看在眼里,你說過永不負(fù)她的!”
蕭暮之沒說話,起伏的眸色涌動著掙扎的情緒。
“二。”
黑衣人的聲音再度響起。
楚子翊大聲喊道:“蕭暮之,你別忘了過幾天你要迎娶微兒進(jìn)蕭府!”
蕭暮之終是做出了決定,山崖邊響起他暗啞的聲音。
“我選微兒?!?br>灰蒙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雪。
一片一片的雪花落在我臉上,卻如冰錐般砸向我心口。
奇怪。
我向來怕冷,此刻竟渾然不覺得冷。
黑衣人朝我走來,扯出我嘴里的白布。
“楚大小姐,你看到了嗎,這世上根本就沒人在意你的死活?!?br>“你可有遺言要對他們交代?”
嘴巴一陣酸脹,我緩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。
“爹、娘、阿兄,這是我最后一次這么叫你們?!?br>我看向他們,任由雪花飄進(jìn)我澀紅的眼眶內(nèi)。
明知這場戲,是有心之人特意為我準(zhǔn)備的死局。
但此刻我沒有解釋的念頭。
因為我清楚,不管我說什么他們都不會信。
“幼時母親給我唱小曲兒,父親帶我騎高馬,阿兄教我舞劍舞槍……離家這些年,我哭過怕過,也想過一死了之?!?br>“但我時刻提醒自己,家中有對我極好的父母和寵愛我的阿兄在等我回家,我不能忘了他們,也不能忘了回家的路。”
我眼眶澀痛,淚水化成冰棱模糊了我的視線。
“可是如今,我千里迢迢來了京城,我的回家之路成了赴死之程。我愛之人傷我最深,我的至親血脈恨不得將我剝皮抽筋?!?br>“你們一個個盼著我去死,說我欠楚知微一條命??山袢者@出戲碼,不過是她自導(dǎo)自演的苦情戲,目的就是讓我死無葬身地。”
“這條命是你們給的,我還給你們?!?br>“但若有來世,我寧愿與我的養(yǎng)父養(yǎng)母露宿街頭,祈求討食,也不愿再做楚家千金!”
我一一看過他們,記住每一張臉。
只求下輩子,不要再遇見他們。
最后,我朝著蕭暮之慘然一笑。
“蕭暮之,我如你所愿。希望你……永遠(yuǎn)不會后悔!”
寒風(fēng)呼嘯而過,卷起漫天的雪花。
我扯過麻繩,主動劃過黑衣人手中的利刃。
“呲啦”一聲。
繩索隔斷,我整個人如折翼鳥筆直墜下深不見底的懸崖!
“楚靜姝!”
蕭暮之猛地朝楚靜姝撲去,女人揚(yáng)起的衣角堪堪擦過他的手心。
他用力往前一撲,卻抓了個空。
蕭暮之雙眼猩紅,呆愣的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掌。
黑衣人見狀,只覺大事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