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說試讀
“那丫頭叫唐江嵐,是謝家嫡出的三小姐。她生父謝亦達(dá),沒什么名氣,也就是個揚州府知縣,小小的從六品;生母是高杼?!?br>
王守義蒼白如紙的臉上,露出一點波瀾。
京中高家乃大族之家,曾經(jīng)權(quán)傾朝野
唐江嵐的曾外祖父高斌,是建元三十年的協(xié)辦大學(xué)士,后官至文淵閣大學(xué)士,簡在帝心。
高斌膝下子女眾多,最最出色的乃是一雙嫡子嫡女。”
嫡子是高恒,官至內(nèi)務(wù)總管。
嫡女高惋,秀女入宮,由先帝賜給當(dāng)今天子,封為高貴妃,深受皇寵。
高恒也有一對嫡子女。
長子高樸,是葉爾羌辦事大臣,權(quán)傾西北。
嫡女高杼,就是那丫頭的瘋娘。
張?zhí)搼验L長嘆息一聲,“誰能想到那個瘋瘋癲癲的女人,竟然是皇貴妃嫡嫡親的親侄女,簡直是造化弄人?。 ?br>
“高家當(dāng)年到底是什么原因敗得一塌糊涂?”王守義才行過一套針,說話氣若游絲。
張郎中謹(jǐn)慎的看了看窗外 ,壓低了聲,“我問你,你知道葉爾羌是什么地方?”
王守義瞇了瞇眼睛 ,“朝廷采玉的地方。”
張郎中給了王守義一個“你小子知道的還不少”的眼神,可惜王守義是個瞎子,沒有領(lǐng)悟他眼神中的真諦。
“玉石和人一樣,分三六九等。好的,直供皇親貴戚;略差的,則由玉石商買下來,流通到全國。你說高樸管著這么一個黃金之地,多少玉石商要拍他的馬屁,簡直他娘的富得流油。”
王守義一聲不吭。
張?zhí)搼盐嬷焯摽人砸宦暋?br>
“傳說啊,高樸擔(dān)任葉爾羌辦事大臣期間,私下組織民間三千兩百人進(jìn)山采玉,采得玉石共一萬多斤,之后偷偷運往內(nèi)地,銷售換錢?!?br>
王守義眼角的太陽穴輕輕一抽,“有真憑實據(jù)嗎?”
“還是傳說啊,傳說在抄他家的時候,地下前后花園里挖出大批玉石,簡直就是一大片,一大片,多得搬都搬不過來?;实劾袃阂豢?,這還得了,重罪,死罪。”
王守義連連冷笑:“所以就抄家滅族了?”
張?zhí)搼腰c點頭,又搖搖頭。
“奇怪就奇怪在這里?!?br>
“高樸沒死?”
“怎么沒死,死得透透的,慘慘的。慘到什么程度,你想知道嗎?”
不等王守義回答,張?zhí)搼炎约航又抡f:“傳說高樸的尸體擲喂狼犬,不可入殮攜回內(nèi)地,倘有潛行攜回者,則必從重治罪?!?br>
王守義看不見的黑眸迸出銳光。
他雖然年輕,卻也知道朝中抄家滅族的規(guī)矩,一般尸身都會讓人殮了,入土為安。
像這種死無葬身之地的做法,本朝似乎還沒有先例。
“我和你說,不光高樸下場很慘,他的父親高桓,祖父高斌當(dāng)年的下場都很慘。高桓的罪名是貪污,砍頭死了,死后被拋尸荒野;高斌老爺子老了老了,還被皇帝罰到河工干苦力,死在了河工上。你就說,慘不慘?”
“今上與高家有血海深仇?”
“鬼知道。”
張郎中一攤手,“不過是慘歸慘,高斌死了,高恒照樣有官做;高恒死了,高樸又被安排了肥差,你說奇怪不奇怪?!?br>
“是因為高貴妃的原因嗎?可高貴妃不早就薨了?”
張?zhí)搼衙税押?,腦袋輕輕晃了下。
“誰知道呢,反正高樸一死,高家被抄,族人連坐的連坐,砍頭的砍頭,流放的流放,就算是真正的敗落了。就算高貴妃在世,怕也是無力回天?。 ?br>
王守義神色一凜,“罪不及出嫁女,高氏母女又怎么會流落至此?!?br>
張?zhí)搼炎旖欠浩鹱I誚,一臉的鄙夷。
“你以為謝家是什么好人家,還不是怕受連累。那頭高家才抄家,這頭他們就把高氏給休了,隔幾天謝家老二就新娶了新婦邵氏進(jìn)門?!?br>
“哪個邵氏?”
“你管哪個邵氏,反正只要知道一點,身份給高氏提鞋都不配。”
“高氏后來如何?”
“高氏京城回不去了,就在揚州城自己的陪嫁莊子上安頓下來,生下了唐江嵐那丫頭。”
王守義大吃一驚,“懷了身孕被休?”
“要不說謝家王八蛋透頂,天打雷劈,五鬼分尸,生的兒子都沒屁/眼嗎?”張郎中罵人的話,像是不需要經(jīng)過腦子。
王守義冷笑,“中原的男人,哪個不是無情無義,無恥無廉之輩?!?br>
張?zhí)搼眩骸啊边@話,似乎把他們兩個都一并罵了進(jìn)去。
“后來怎樣?”
“后來……”
張?zhí)搼咽忠恢?,又一嘆,“那丫頭三歲,還不到四歲時,莊子大火,燒了整整一天一夜,方圓十幾里的人都說這對母女葬身火海,誰又料到她們娘倆藏身在孫家莊?!?br>
王守義的臉色沉了下來。
他原本就長得極好,這一沉,不僅瞧著不嚇人,反而帶著股氣勢出來。
張?zhí)搼研睦锇蛋祰@了一聲,心想這瞎子再怎么瞎,再怎么殘,就像謝丫頭一樣,不是俗人啊。
“青山?!?br>
片刻,門外傳來青山低沉聲音:“屬下在?!?br>
“跟著那幫官兵回?fù)P州府,聽一下他們有沒有打探到高氏母女的消息,若有,殺?!?br>
“是?!?br>
張?zhí)搼岩宦犨@話,驚得眼珠子都快彈出來,“你……你……打算管這個閑事?”
王守義淡淡道:“大宅門和朝堂一樣,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,她們一個瘋,一個還小,還是遠(yuǎn)著點好?!?br>
張?zhí)搼驯粦坏冒刖湓捯舱f不出來,整個人像一條被掐了喉嚨的死魚。
死魚掙扎了片刻,艱難的開始吐泡泡,“喂,你說那丫頭真的是藥王投胎轉(zhuǎn)世?”
王守義:“……”
“不科學(xué)啊。好好的藥王為什么投胎轉(zhuǎn)世到一個女子身上?”
張?zhí)搼褖阂肿⌒睦锛刀实乃釢?,用力的揪了一下自己頭發(fā),心想,自己好歹也是世醫(yī)之家,藥王為什么不投胎他的身上。
“難道說老天爺看在她命苦的份上,格外開了恩?”
“不對啊,老子的命也很苦啊,苦得跟黃蓮似的,老天爺也沒說給我開恩?”
“那丫頭長什么樣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