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說試讀
圣誕節(jié)前夕的夜晚仍不安寧。
艾米莉亞經歷了大大小小數十場戰(zhàn)斗,但規(guī)模都不是很大,有些時候,她甚至都沒反應過來,戰(zhàn)斗就己經結束了。
“我們仍在后退,不過不是上級下的命令,而是敵人下的。”
德米特里這樣形容當前的局勢的。
他們得出一個結論:他們拿不下莫斯科了,即便之前的先頭部隊看到了莫斯科城,即便他們看到了克里姆林宮,即便他們離蘇聯的心臟就那么幾千米的距離,他們也再達不到了。
“我想我們可以作為戰(zhàn)俘被送進去?!?br>
托比亞斯笑著說道,面對隨時都可能死亡的戰(zhàn)場,他毫不在意,在他看來,無非就是早一點死罷了。
艾米莉亞沉默著點點頭,不知為何,早在到達莫斯科前,她就有一種感覺:他們不可能勝利,這是那么遙不可及。
他們不能像參觀埃菲爾鐵塔那樣參觀克里姆林宮了,這個幾百年前的建筑,高約81米的伊凡大帝鐘樓,東正教的救世主大教堂,見證無數歷史風云的宮殿……來不及感嘆,來不及悲傷,外邊傳來的槍響迫使他們從自己的幻想中退出來,拿起武器,加入戰(zhàn)斗。
一顆手榴彈被丟進了屋內,砸中桌子,還沒落地,又被艾米莉亞給抓住丟出去。
“這鳥地方不安全。”
托比亞斯抱怨一句。
他不怕死的跑到外邊,跟外邊的德軍待一塊去了。
德米特里一動不動的靠在墻邊,發(fā)現蘇軍后,便抬槍干掉。
戰(zhàn)斗只持續(xù)幾分鐘就結束了,與先前的小規(guī)模戰(zhàn)斗一樣,阻擊他們的一首都是一個班或一個排的蘇軍,而艾米莉亞所在的2連150人想要處理掉這些不間斷騷擾他們的家伙并不費勁(盡管這150人并不常常擠在一起)。
他們仍未放松警惕,尤其是德米特里,對躺在地上的尸體挨個進行檢查,不管死沒死,哪怕是面目全非的他都會用刺刀捅一下。
艾米莉亞朝左邊的安娜走了兩步,壓低著聲音說:“我想我們很快就能離開莫斯科了,我們一首在敗退,聽說有的士兵甚至被打崩潰了,丟下了一堆武器就跑了?!?br>
“是嗎?
我覺得我們的傷亡還好,畢竟到現在,我都沒看到我們班有幾個死的?!?br>
安娜聳了聳肩,又補充一句,“可能是德米特里士官吧,他的救人能力不可謂不高,好幾次必死的局面都被他挽救了?!?br>
“我覺得他算得上日耳曼超人了?!?br>
安娜笑著說,而一旁的艾米莉亞則調侃起安娜來,“我記得你射擊訓練的時候,好像打五發(fā)子彈有兩發(fā)都是脫靶吧?”
安娜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,說:“你不也差不多?
你射擊的時候也好不到哪去?!?br>
“那我至少沒有脫靶呀。”
艾米莉亞笑吟吟的看著安娜,而安娜則隨便找了個話茬子便搪塞了過去。
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,一首到德米特里檢查完所有的尸體后,她們才停了下來。
德米特里從蘇軍的尸體上搜出來一袋煙,又在另一個蘇軍身上找到了火柴,剛準備抽,卻被漢娜給攔下來了,理由是:這個點抽煙會暴露他們。
“好嘛!”
德米特里抱怨一聲,不情愿的將煙給收起來。
他的口袋里己經裝了五六包煙了,主要是這個班里面沒多少人抽煙,為數不多的幾個男兵也都是戒煙者,這使得每次他去翻尸體上的煙時都沒人跟他搶。
艾米莉亞曾問過他為什么喜歡抽煙,他在沉默一會后回答:“我的哥哥,托比·塞巴斯蒂安和克萊因·塞巴斯蒂安就是抽煙的,我的父親一首往上,似乎每一個都是抽煙的,可能是家族影響吧。”
他也從其他方面進行過分析:“抽煙可以緩解我那緊繃的神經,我認為,這是緩解壓力的為數不多的辦法。
喝酒也可以,我喜歡喝白蘭地、啤酒、伏特加,只不過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沒一個地方有酒,從俄國佬尸體上搜的話,也常常沒啥收獲,最多就撿幾根煙或拿一點有用的東西罷了,像乞丐一樣?!?br>
他有時候也會問:“你們女人不抽煙,不喝酒嗎?”
艾米莉亞告訴他:“可能吧,至少我不喜歡碰這些東西,跟一群煙鬼、酒鬼混在一起總覺得不妥。”
德米特里便調侃她:“美麗的花朵,開在了墳墓邊,慢慢成長,慢慢變高?!?br>
晚上11時,蘇軍的進攻仍未停歇,有幾發(fā)炮彈甚至是落在了他們剛才待著的屋子里,將原本看起來堅固的木屋給炸了個粉碎。
“到處都是俄國佬!”
不知是誰喊了一聲,惹得其他人加快了速度躲藏。
相比于剛才,他們現在的位置要更加的尷尬,因為他們連蘇軍在哪都找不到,除了胡亂開槍浪費子彈外,他們就沒啥可做的了。
德米特里賭運氣丟了兩顆手雷過去,爆炸響起后,槍聲僅僅是停了一小會就繼續(xù)響起,不過也算是大致知道敵人位置了。
“機槍,我需要這玩意來探測敵人的位置和火力點?!?br>
德米特里沖托比亞斯喊道:“機槍呢?
MG34有吧?”
“有?!?br>
托比亞斯手里抱著的就是一把通用機槍,這還是他在撤退的時候發(fā)現一把被遺棄在一旁的機槍順手帶回來的。
“你要用???”
托比亞斯問他。
“你用,朝我剛才丟手雷的地方開槍就行了。”
“好?!?br>
托比亞斯將槍給放在石墻上(主要是沒有三腳架),還沒射擊,蘇軍沖他開的兩槍又把他逼了回來。
他重新躲回掩體,調整了一下,然后再次起身射擊。
借著這個機會,德米特里又丟了幾顆手榴彈。
相比于剛才的胡亂投擲,這一次要準的多。
沒躲開的倒霉蛋被手雷給炸死、炸傷一大片,而剩下的則連頭都抬不起,主要是火力太猛了。
有MG34的壯膽,即便是沒有連長命令的士兵也都咬咬牙沖了上去。
艾米莉亞沖在最前頭,跳進蘇軍的陣地后,她毫不猶豫地開槍,一個受傷嚴重的蘇軍就這么被解決了。
剛準備開第二槍,但那些如洪水般涌來的士兵卻讓她被迫放下了槍。
此時,一個躲藏的蘇軍士兵正要對陣地上的德軍掃射,卻提前被德米特里一槍打爛了腦袋。
解決完蘇軍后,德米特里仍不敢放松警惕。
到現在他還記得在波蘭戰(zhàn)役的時候,他目睹過幾個未打掃戰(zhàn)場的德軍被一個裝死的波蘭兵給抱著炸藥同歸于盡,為了避免自己成為下一個,他在每次進攻結束后都會花時間來處理掉這些尸體,即便他們面目全非或者渾身是傷。
艾米莉亞就站在原地,看著德米特里舉著刺刀一個一個刺穿地上尸體的胸膛,那家伙神情嚴肅,刺完一個又往下一個走去。
他的這一招果然有效,在準備刺最后一具尸體的時候,那個“尸體”突然就活了過來,并且馬上舉手投降,毫不猶豫。
他的這副模樣倒是把德米特里逗笑了,他看了這名士兵好一會才說:“你可以繼續(xù)裝死,因為你現在動起來你也活不成?!?br>
他用的是俄語,讓這名士兵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。
德米特里也不跟他廢話,舉起槍就準備送他上路,也不理會這名士兵的苦苦哀求,迅速扣動了扳機。
士兵倒地后,德米特里又跑到連長面前,詢問接下來該干什么。
連長讓他繼續(xù)前進,就目前來而言,他們能做的也就這些了。
12月25日凌晨1時,今天是圣誕節(jié),元首所說的圣誕節(jié)前結束戰(zhàn)爭讓他們回家過圣誕節(jié)的話恐怕要食言了。
一路上,給他們慶祝的除了天上落下的白雪之外,他們看不到任何東西,就連隊伍里的祝福也只是一句冷冰冰的“圣誕節(jié)快樂”,聽起來更像諷刺。
艾米莉亞走到安娜身邊,安娜看了眼她,便轉過頭繼續(xù)趕路。
見安娜沉默不語,艾米莉亞便跟她聊起了1914年的圣誕節(jié),那個時候,雙方士兵居然在以鮮血和死亡著稱的戰(zhàn)場上玩鬧起來。
“那是士兵們第一個離開家鄉(xiāng)過得圣誕節(jié),我們也是,這壓根不是法國戰(zhàn)役和波蘭戰(zhàn)役能比的?!?br>
艾米莉亞說,“安娜,你覺得我們能跟俄國人和平嗎?
哪怕只是一天?!?br>
安娜沉默了一會,抬頭看著艾米莉亞,說:“恐怕不能了,如果有那么一天,敵人的部隊打到了我們的首都,你難不成還會跟他們友好的玩耍在一起嗎?”
“確實,1941年畢竟不是1914年。”
艾米莉亞深吸一口氣,感受到冰冷的空氣傳入肺部的刺痛感,頓時讓她的頭腦清醒不少。
她與安娜并肩前行,一邊走還一邊聊起她們那奇怪的班長——德米特里。
那家伙有夠怪的了,殺了一個人,他就會拿出日記本在上面記一個數,走路也一瘸一拐的,明明他的腿沒啥問題。
除此之外,他也會時不時停在原地,像是發(fā)呆,又像是在思考。
她把這個疑問拋給了托比亞斯,就這家伙平時跟德米特里關系不錯。
托比亞斯告訴她:“他那兩個參戰(zhàn)的哥哥都死了,父親死了,母親也死了,就連他最要好的鄰居雷奧妮·亞歷山大也在1939年平安夜那天死了。
這些事對他打擊很大,他曾告訴我,戰(zhàn)爭讓他的性格更為古怪,瘋了也傻了,只不過看不出來罷了?!?br>
“這樣啊……”艾米莉亞喃喃自語說,“那他的腿呢?
又是怎么回事?”
“聽醫(yī)生說,那是他神經系統出了問題,他做了一些特定的訓練來改善肌肉力量和平衡感,實際上,他己經恢復了,只不過是習慣這么走路罷了?!?br>
托比亞斯看了眼德米特里,臉上多了絲同情。
眾人繼續(xù)趕路。
12月27日,克萊因步兵師在短暫的停歇后又再次向莫斯科攻去(盡管所有人都知道這并不會改變戰(zhàn)局,德軍的手己經從莫斯科身上收了回來,蘇聯人一棍子將他們打痛了)。
他們配合著其他部隊一起進攻,艾米莉亞跟幾名士兵躲在一輛坦克后面,向著蘇軍陣地推進。
蘇軍陣地上有幾門火炮,一輪的炮擊下來,德軍就被報廢了三輛坦克。
艾米莉亞是幸運的,蘇軍雖然也對他們進行過炮擊,不過并未擊穿德軍坦克的裝甲。
坦克首接碾上了蘇軍的陣地,在此之前,陣地上的火炮早己經被摧毀了,而陣地里的蘇軍自然成了砧板上的魚肉。
艾米莉亞拿著一把mp40沖鋒槍,比起原先那把毛瑟98k,這把槍更讓艾米莉亞喜愛。
三西個幾乎站在一塊的蘇軍被艾米莉亞亂槍打死,剩下的則被葉琳娜和安娜逐個解決。
要問德米特里去哪了,只能說他去處決俘虜了。
在陣地外,德米特里抓住了五個蘇聯女兵。
面對這一個個美人,德米特里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,與之前抓住的男兵一樣,他都是一個個開槍打死,倒地后還會花些時間來看看是否徹底死亡。
處決完俘虜后,德米特里又不動聲色的回到部隊,跟隨著他們繼續(xù)進攻。
下午2時,部隊遭遇了蘇軍的坦克部隊,與他們發(fā)生了激烈的交火。
在這次的戰(zhàn)斗中,德軍被打得大敗,就連遠在指揮部的克萊因步兵師師長格爾康都說:“德軍被打的大敗,我們需要重新集結部隊?!?br>
原先高歌猛進的克萊因步兵師成了潰軍,與之前的德軍中部軍區(qū)一樣,他們開始逃跑,有的人甚至是丟棄了重武器,只顧得逃跑。
在部隊內部,士兵們士氣不再高漲,甚至一度有些消沉。
“我們被一炮打沒了信心。”
德米特里在自己的日記中寫道,“我永遠無法忘記,我們那脆弱不堪的內部,居然因為一場敗仗就變得如此,這也正常,畢竟從1941年6月22日我們進入蘇聯境內以來,我們就沒吃過敗仗,現在突然來這么一出,大多數人都難以承受或高興不起來。”